致教育部陈宝生部长的一封信

--由杭州高一女生自杀想起的

尊敬的教育部陈宝生部长：

您好！

促使我给您写这封公开信，是由于刚刚看到的一条信息，《红星新闻》的一篇公开报道《杭州高一女生上课期间教学楼坠亡 警方：已排除刑事案件》，其中谈到的一个核心问题，那就是老师该如何面对有心理问题的学生。

这个问题并不是我第一次发现，我都是在我的心理咨询专业范围内去帮助中学老师，她们的表现形式是：早就发现自己的学生有心理问题，她们想去干预的时候，我都劝她们不要直接干预，因为她们不是心理咨询师，请把有心理问题的孩子教给学校的心理老师。

具体我讲两个案例，请您耐心地看完这两个案例，就明白我为何把杭州这个女生自杀事件看的很重要，想要引起您及教育部的重视，我是真心地担心还有更多的老师们因为缺乏心理学知识而造成更多的悲剧。

这第一个案例来访者就是来自您的家乡甘肃，她是一名中学音乐老师，她是因为家庭关系导致她出现了心理问题，一直在我这里咨询，她是通过《婚姻与家庭》杂志社的“小婚家”在线里我的一个在线心理课程而找我咨询的，她是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找到我咨询。

由于咨询效果好，所以在这个咨询过程中，她有了大量的心理咨询的知识，她就很容易发现她的学生中谁有心理问题。有次，她发现她的一个女生A，在班里很明显地有心理问题，她就很想帮助这个女生。

一天下午上完她的音乐专业课后，就跟这个女生简单地聊了两句，就发现A情绪不对，就跟她说，你先待在我的办公室里面，我等会儿开完会后我再跟你详聊。女生答应了，就去了她的办公室。她呢，就去参加正常的老师会议。可是她在会议不到半个小时的时候，另外一个孩子急匆匆地跑到她的会议室说，该女生A正在她的办公室里面割腕自杀，她吓坏了，赶紧去她的办公室里面，发现这个女生A正在割腕，鲜血直流，然后她赶紧地让女生不要自杀，包扎好。因为我这个来访者之前跟我说过这个女生，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是个重度抑郁症患者，一直在甘肃省各大精神科医院治疗，吃了不少药，但其实并没有根本好转。这个女生是个离异家庭的孩子，母亲早就离开了，父亲在境外工作，比较富裕，A一直都是在爷爷奶奶那里住宿。父亲也算是尽力了，省里的各大医院精神科大夫都去找了，但是一直都那样，不死不活的。我的来访者还把这个女生之前的一些社交媒体让我看，我基本了解这个女生其实很难真的好起来，这个在临床心理界也是个常见的现象。

我的来访者觉得在我这里咨询非常有效果，所以她总想着自己也能够帮助这个女生，但是我一直都警告她，这种事情，请来访者不要过多地参与，女生A是个有严重抑郁倾向的人，已经在吃药治疗，再说，她并不是个班主任，她只要观察她就好了。

可是她可能把我对她的警告忘了吧，也可能过分地相信自己吧？那天上完课就发现女孩情绪不好，就想要帮忙一下，结果没想到出现前面描述的事情。她大致问了一下，女孩为什么要割腕自杀，女生说，因为班主任早就告诉同学们了，即明天要分班了。只是该学校刚刚开始搞分班制，这个女生学习一直不太好，那么肯定是要分到差班去的。一直以来老师都要孩子们告诉家长这件事情，因为该女生的父亲在境外挣钱，所以女生是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父亲的，更不可能告诉爷爷奶奶的。可是那天为何自杀呢？是因为那天，班主任当天临下课的时候再次强调所有的同学都必须拿到家长的签字，否则，第二天就不会让孩子上学了。这个其实可以理解，毕竟分班制对这个学校来说，是历史上的第一次，所以老师们这么要求也无可厚非。可是A这个女生有点特殊，她是不可能拿到亲人的签字的，父亲在外地，母亲早就跟她分开了，爷爷奶奶也没多少文化，最重要的是女生觉得这个事情是个耻辱的事情，所以之前就一直拖着不办，根本不可能告诉父亲，父亲只知道别让女儿自杀掉（这也是很多家长的无奈，中国的精神卫生治疗状况还有待提高），也确实花了不少钱，也找到了甘肃生的最好的精神卫生资源，当然了，说实在的，这个精神卫生资源是没法跟北京比的。

第二天，班主任第二天必须拿到家长的签字才允许上课，而一上课就是差班，对于女生来说，A本身就有很大的心理问题，非常脆弱，在社交网站上发的那些东西全是负面的东西，一会儿想要自杀，一会儿又说自己好了。我一看就知道A是有很大问题的女生。而我们作为心理咨询师，是不可能主动要求帮这种女生A的，只是碍于我的来访者想要帮助她的学生A, 所以我才给她一些忠告。

女生那天在我的来访者办公室里，正好一个人，她是越想着第二天就要进入差班，就越难过，而且没有亲人的签字，甚至连进入差班上学的权利都没有了（我想这个是班主任的一个策略，真的第二天没有签字，肯定是能孩子A上学的，只不过要履行家长签字的手续而已）。

女生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活着没意思，就直接割腕了，正好，这期间另外一个同学来到我的来访者的办公室里，就发现割腕自杀鲜血直流的这一幕。

听到了A这么哭着倾诉之后，我的来访者的心里一团糟，不知道怎么办，赶紧给我打电话（紧急情况下是可以给我打电话的），我一听就告诉她以下策略：我的来访者不是心理老师，也不是班主任，这事真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赶紧找班主任和校长，有班主任和校长来处理这一切。后来她根据我的指示赶紧找班主任来了，班主任也赶紧找来了校长，一晚上的忙活之后，后来据那个A跟我来访者反应，校长紧急把这个分班制推迟了，这个女生还保留着过去的同学关系。A一听很高兴，但其实，她割腕自杀不是第一次了，她这种人其实不懂得如何增强自己的生命力，而是通过这种自残一次次达到自己的比较低级的目的（只要暂时不分班这就好，而且每次通过这种割腕自杀，对她来说很奏效，但这种人一辈子都有很大风险。）

这个学校好像没有什么心理老师。这个不是重点。即使有，我的来访者差点就被带入到她一个根本不熟悉的领域，即如何处理有心理问题的学生？

当然了，这事后来还比较好，最近这个孩子还留级上我来访者的课，主要是喜欢我的来访者，表现的比较积极，今天我的来访者跟我咨询的时候，还谈到A，我还告诉她，以她现在的能力是可以继续给予A某种帮助的。

第二个案例，倒是没有出现自杀的恶性案件，但是听起来也是令很多人感到恐怖的事情的。

这个中学老师是我很早帮助的一个老师F，她是当年因为职业规划问题找我帮助的，所以现在每次见面聊天的时候，她都会跟我说一些学校心理现象。她现在是某著名中学的老师，她自身对心理学比较了解，也深知有心理困惑的孩子其实要早发现，才有用。她的学生中很多家庭都是高知家庭，她像我前面的那个来访者一样，是有一种能力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少部分学生是有心理问题的，也就是明显地不是所谓的学习能力问题，比如个别孩子，不做作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反而动不动就闹着要从所在的楼层往下跳，把她瞎个半死。这其实真的跟她也无关，主要是现在孩子的心理非常脆弱。我这里不是给中国的教育抹黑，如果这么说我，那真是良心坏了。我自己的孩子在中学时候也遇到过这类同学，不交作业，老师稍微说两声，你怎么不叫作业呢？这个孩子啥都不说，直接奔窗户去！把全班同学都吓坏了，后来对这个学生就采取你爱交作业就交，不交拉倒，其实，这种孩子这么个模式，也是跟家长的模式一个样。毫不奇怪。

F知道她的学生中很多是高级知识家庭，甚至有的院士级别的，从她的角度来说，是很想告诉这些家长的，你的孩子学习不好，不是不努力，而是有心理问题，请关注一下，不行的话，请上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求助。她只要稍微跟这种家长暗示一下，立马遭到了这种家长的鄙视：我这种人的孩子会有心理问题吗？那种鄙视的眼光像是吃了人似的，她赶紧闭嘴了。我说，这种人不到他们的孩子自杀成功了，是不会相信你这种老师的观察的。我说，你们学校大部分老师根本不像你有着心理学素养，这些老师不说孩子的心理问题，他们也不会发现孩子的心理问题，然后这些家长还很感激那些不懂心理学的老师们的，你这不是过分操心吗？而且这个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早就约的爆满了。且不说这个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老师的水平怎么样了。

这个F老师只能看着这一切干着急。我也是无能为力。

我只能劝她们，你们都是各自的任课老师，把自己的课带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们是管不了的。

这其实都是我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但是我毕竟是一个心理咨询师，人微言轻，我呼吁再多，谁来重视呢？

就在前几天，我的一个粉丝称她为姐姐吧，是为她的妹妹咨询的。妹妹在南方的一个省会城市。妹妹其实早就有心理问题了。这个姐姐为何找我？是因为最近我研究那个在涠洲岛消失多时的何红宇比较深刻，所以她很相信我能帮她。几个月前，妹妹是高三，忽然间有天去当地的一个综合医院心理科看病，说是自己不能控制自己，医生稍微听了一下妹妹的倾诉，也没说什么，那就开药，并且说，不行的话赶紧住院。姐姐跟这个大夫打了电话，感觉不太靠谱，因为这个大夫说妹妹是因为失恋导致的，而这个妹妹回家跟姐姐说，没有失恋，所以这个姐姐就相信了妹妹的说法，后来姐姐通过一个朋友找到了一个省立精神科大夫，是一个副主任医生，这个是她找的，她比较相信，总共给妹妹开了两种药，一个是治疗抑郁症的药，另一个药是专门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

一开始妹妹感觉这两种药好像有用，但是最近几天根本不管用，睡不着觉，总是想要要自杀，而且莫名其妙地哭，自己都说不清为何要哭。其实，姐姐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已经给妹妹搞得快要崩溃了。这时候她找到了我。

我跟姐姐谈了很久，后来也跟妹妹文字沟通了一下（妹妹根本不想语音或者电话或者视频聊），但不管怎么样，通过文字沟通，我后来发现妹妹的精神分裂症不明显，是假性的幻觉。这至少为妹妹暂且不吃精神分裂症药打下了良好基础。我看了那个大夫的病历，根本没有幻觉这个词，那为何要开精神分裂症药？当然，这涉及到学术问题，这里不多说，甚至我在北大精神卫生中心进修时，有个精神科教授把一个患者误诊为精神分裂者患者，这也是在医生的误差范围内。

我这里并不想过多的讲所谓的专业问题，这个妹妹为何把姐姐吓坏了？是因为某天妹妹突然间在群里面（有老师和同学）打了几个字：不交作用。上楼。她真的就爬上了教学楼的顶层。而且这个妹妹还在顶楼上给她的母亲打电话，她母亲紧张的不得了，妹妹给姐姐打电话，姐姐当时没接到，后来打过去，妹妹说没事，妹妹跟一个同学在一起。（但其实，后来的事实是，她确实是一个人单独去的顶楼，后来她的同学跟了上去，要不是跟了上去，还不定是个什么样的新闻呢？！----写到这里，我真是替这个杭州班主任担忧，你怎么敢对于一个有着精神障碍的孩子的母亲说，放心呢？！真是糊涂胆大啊！）

大家看到了吧？对于一个有着严重心理问题的孩子来说，任何小事情都能引起自杀！就是老师一句话，交作业，她心想交不了了，那就上楼去。就这么很简单，好在这个妹妹在自杀之前还知道给妈妈打电话，给姐姐打电话！而这个姐姐和母亲其实最近一段时间被妹妹折腾的够呛，妹妹晚上不睡觉，很难受，就知道哭！吃药不管用了！---写到这里，我真的替杭州班主任感到，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吗？你知道这个母亲说的孩子有着精神障碍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我既然介入了，我都告诉了姐姐怎么做了，比如，当初姐姐相信妹妹说的不是因为失恋而导致的情绪失控，其实是妹妹欺骗了姐姐，等等。我正在通过帮助姐姐一步步地帮助妹妹。

陈部长：我之所以这么详细地写这几个案例，甚至作为部长，你都可以不看，但是下面的才是重点：那就是作为一个现在的教师，该如何面对孩子们的脆弱心理？该如何识别孩子的情绪问题?该如何学点心理学？这个杭州的老师，最不应该做的是什么？就是他的那句话，这是非常大的忌讳：嗯，知道了，有数，放心！

这每个词都是足以让这个老师脱不了干系的。

既然你知道了，而且你有数了，你还让人家家长放心？---这回女儿（女学生）死了，你脱得了干系吗?！

人家家长可是明确地说自己的孩子有心理障碍的啊。心理障碍是个统称的词，到底是哪种症状，你这个老师知道么？我前面的那个来访者和F老师都很懂心理学了，至少她们俩很关注心理学，只是她们俩都一样识别出来哪个学生有心理问题，这个能力甚至比有些学校的心理老师都要强，你这个班主任凭什么就说你有数啊？你还让人家放心？真是糊涂大胆啊。

这就是我给我陈部长写信的根本目的。

我这里只是把现象说出来，并不是为这个家长说话，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家长没有如实告知自己家的孩子到底有什么心理障碍（比如是不是在吃药？这症状多久了？如果去做心理医院，医生告诉家长孩子自杀风险有多大等等？），这个是这个老师得以逃脱干系的部分理由，但是我真心地想要通过陈部长，你们一定要来一次彻底地给所有的老师一个普及性的心理知识推广，千万不要以为心理障碍是个小问题。

比如，那个章莹颖案的杀人犯克里斯滕森，他之前在大学里面做过心理咨询，明确地说要强奸女生，这个咨询中心的心理老师肯定是有责任的，所以章莹颖家属正委托律师告那个大学，我觉得是有道理的，美国法院是不是正式立案，那是法律方面的事情。

从我这么多年心理咨询的经验来看，我一直强调孩子的青春期特别重要，其实无论是我今天写的个案中的案例还是这个杭州女孩案，都表明了青春期特别重要，也特别危险，作为教师们来说，他们完全按照自己的想象去理解当今学生们的压力，这是完全错误的，这个错误的代价就是一次次的自杀，大家想当然。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孩子的新的问题，已经让当今的家长们开始崩溃了，某些错误的理论也加剧了现在家长的恐慌感，比如父母有害论。家长们的恐慌必然导致学校教育的复杂和教师们的恐慌，这也是我给陈部长写信的一个理由。

我也知道中国的各个大学都有所谓的自杀指标，我不想去评价这个体系，但是我更关心的是青春期的孩子们的心理健康。

现在这种事情随着媒体的报道（纸里肯定包不住火），与其任其发展，为何不从教育部这个高度去深入调研，找到确实可行的方法呢？

习近平总书记的新时代思想，我作为一个无党派人士，是赞成的，就在于，中国的各个方面都进入到了新时代，好像各个学校都建立了心理咨询室制度，但是面对越来越严峻的师生们新的心理状况，该如何有针对性地把师生们的心理健康教育真正地抓起来？这个值得思考。

如有冒犯，请多海涵。

这是我第一次上书政府主管部门，我真心地希望这种杭州校园悲剧不再发生，像这位班主任你如何懂得心理学的重要性呢？

我希望社会、教育界、家庭齐抓共管，让我们的孩子们生活的越来越幸福，精神层面能够上个档次，教师们不再为孩子们新时代的脆弱心灵而胆寒。

陈部长，是时候解决教育界的一些深层次的问题了。

若需要我为教育界效力，我定当鼎力支持。

一个有着良心的心理咨询师   杜胜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