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段感情故事（四）
寻找刘岚（五）
天灰灰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夜越黑梦违背，难追难回味。我的世界将被摧毁，也许事与愿违……——摘自周杰伦《世界末日》，题记。
在参加工作近半年后，我终于得到了刘岚的消息。
还是王艳提议的搞聚会，使得我马上开始了与各位老同学的联系工作。事隔五年，很多人已经踪迹全无，但是我还是与谢新玉一起联系到了其中一半以上的人。难度就在于春元是农村中学，很多务农的兄弟姐妹，若没上大学，不是出去打工就是在农村呆着，已经很隔膜很难找到了。
我没有想到刘岚还是在市医院，留在那里工作了。我这些年来，没有她的一点确切的消息，曾有人告诉我她去了上海，所以我也没料到，其实就在我大四想起人海茫茫或许今生无望相见而伤感的时候，我正与她一同呼吸着长沙的空气——她考专升本到了湖南医科大学。
那天下午阳光灿烂，我压住心中的激动拨通了她的手机。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久违的感觉，这是她，不会错的！挂断之后我虚飘飘地往下面走，在楼梯拐角处遇见我们总经理，他照例以为我要跟他打招呼问好——结果我瞟他一眼就冲下去了，理都没理他。老子今天下午就旷工了！你扣我工资吧，罚我款吧！不给你做牛做马了！
我出了公司大门直接上了公交车到了衡阳最繁华的解放路上。才发现自己钱包里只有两块四毛钱，一块钱留做回去的路费，另一块钱我就买了一袋子苞米花边走边吃。那天我在衡阳大街上一直逛到晚上华灯初上，没吃晚饭。我觉得我一下子爱上衡阳这个城市了，街道两边这么多琳琅满目的大超市，街头这么多长发飘飘的美女！哈哈，我一路欣赏，一路心情好得不得了，每个超市我都进去逛，装作看手机还故意问优惠多少？送不送手机套子？其实我也没什么目的，我只是高兴。
我觉得自己一下子有动力起来，工作的时候放得更开了。小事情从来不去想跟人计较了，于是有过一点小摩擦的那几个同事也说我为人大度，大家交上了朋友。本来人和人之间就是需要忍让和宽容的。我搞管理工作的更清楚应该怎样去做，我只是讲原则的时候不会退步。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聚会一天天接近。我心里的感觉越来越按捺不住（但是我也骗自己骗得越来越深，而且不愿清醒）。二○○三年的最后一天，就是元旦节前夜，我在经理家吃饭，同座的几个干部全是新疆汉子，喝酒拼不过他们，醉得快差不多了。我就跑到外面拿出手机给刘岚打电话，强烈的思念在酒精的催发下使我差点在跟她说话时哭出来，如果她在我面前我可能会跪下来抱着她的腿求她。那天晚上我不记得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有男朋友，而且，好象她也开始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不知道怎么突然中断了，我又跑到对面的长话超市接着打，打到刘岚的手机没电，然后回去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庐洲老窖爽口但是后劲也大，趴在浴室的马桶边吐，什么事情都吐忘了。
终于过年，我在湘潭老家陪奶奶。初二从湘潭搭车回到娄底，晚上在我大表妹家里和她闲聊（我是大哥，有两个表妹一个表弟）。她在湘潭工学院学建筑学，小时候整天沾着哥哥的那个小可爱现在已经是一个既清纯又大方的长发美女。她跟我讲现在追她的两个男生，两个都很优秀，她不知道到底选哪个比较好，其实两个她都喜欢。
我懒懒地说：“你不如在你们年级上搞一个私下的民意调查，看你们系里的女生比较看好他们谁吧？自己决定不了问我有什么用？我又没接触过你那些男朋友们。”就被她打一捶：“我哪里有很多男朋友？我只是现在想定一个而已。”她从大一开始就当女生部长，人缘好得很，成绩也比我优秀多了（因为后来者总是要吸取我的教训嘛），加上人长得也不错，结果很多男生追。
突然就心里一动，想起明天的聚会，有一种怀疑不可遏止地涌上来。我对刘岚难道就接触得很多吗？那个长期埋在心底的念头一下子让我感到快窒息了。
很凑巧的是，我的满姨（我母亲是四姐妹，她是最小的一个，生活在香港）那天晚上来了电话跟我谈。（老师：真的那么凑巧？是因为两个相象的人又“碰”到了一起了！想过为什么你总是老提你这个满姨么？）她看着我长大，很心疼我的，本来是因为我刚毕业，问到我对前途的打算。我如实讲述了我的考虑，她很赞赏，后来又问到我的个人问题，为什么没有找个女朋友？
我说我心里有个人放不下，虽然长期没有联系，但是我觉得我始终牵挂着她，不想找其他人做女朋友。而且，最近已经联系到她了，她是我高中同学。满姨听了我把整个事情一说，她很惊讶，说没想到你有这种经历，为什么一直没跟满姨讲。然后她告诫我说：“有时候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要当心，也许她对你来说只是一个过客。”（那天晚上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她说的“过客”这个词，让我很不安）满姨又问我可当面跟她聊过？（老师：过客就是你典型的过滤器中的人物而已，就象梦中的人似的！似真非真！）
我说没有，“但是，我明天就会去见她。”
第二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聚齐人，打牌聊天，一起吃饭喝酒，唱卡拉OK，然后散伙。只是我提不起精神来，本来想开一两个玩笑把自己搞得轻松一点，无奈真的是难以言说那种遗憾的感觉。邓巍还是那个样子，对我说：“班长，你是不是觉得刘岚变了？象你对她有过感觉的可能看不真切，象我们这些对她没感觉的才看得清楚，我告诉你，其实她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变！”我也知道她没变！她说话的口气，走路时故意扭动的姿势，笑起来眼神放肆的样子，看不清屏幕伸长脖子眯着眼睛使劲瞧的神态（近视嘛），种种细节无一不在提醒我她还是她！（老师：言者无意听者有意！你的过滤器让你怀念的是你的想象，其实，你们同学都已经说了，她没有变，而是你照着你的那个满姨在想象她！）
唱歌的时候我把她叫出来，我们两人在走廊外面，面对面地谈了。我喝了不少酒但是心里清楚得很，看着这个在我的生命中如此重要的女孩子，我发现一件顶好笑的事情：以前没喝酒的时候，我是沉醉的；现在喝了这么多酒，我却前所未有地清醒着。她似乎面无表情，双手环抱胸前，这在心理分析中表示这个人其实处于比较紧张的状态，刘岚，你当时在紧张什么呢？
刘岚，你真该“拒绝道歉”，都是我想错了。我把你想成另外一个人了，把你想成那个“刘岚”了.（老师:
精彩，你终于明白你爱的不是一个真实的她！而是你的过滤器中的人物！）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我可能又要回到当初爱你的时候，感到真正的孤单落寞了。
最后与她的拥抱，我没有找到任何特别的感觉。（老师：我觉得你是幸福的，你还是跟真实的她拥抱了！）
说点题外话了。不想看下去的不用看，这些真的与主题关系不大（老师：正是下面的这段话让我找到了你的过滤器，让我找到了答案！各位，以后不要以为你认为不重要的就不写了！这也是我在面谈咨询的时候常常抓住咨客的无意识，才最终让他们很爽的！呵呵）。你们也许看得眼睛累了，想想我吧，我的手指不是打得更累？呵呵，写作文真是苦差使。
现在的我供职于一家大型机电行业股份制有限公司，所属的集团公司是全世界最大的变压器生产企业。虽然它的技术不如乌克兰扎布罗日变压器研究所；它的管理水平比不上西门子和瑞士ABB，但是它崛起的速度非常令人惊奇。这就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一向对那些素质优秀、运筹自如的企业管理者怀着极大的敬意和倾慕，自己也有意往这个方向去培养自己。于是我来到了特变电工，抱着一种学习他人和提高自己的态度在这里工作。
承蒙有个老总赏识我，使得我很快上手，做上了自己想做的企业管理。什么经理助理啊之类的头衔开始还让我有一点虚荣心被满足的感觉，但是很快我就感到自己其实有很多要学，要扎下去学。虚名和看起来似乎不错的高薪都是虚假的，靠不住的。前不久的年底公开竞聘，总公司的八大车间共有三个正车间主任、六个副车间主任被刷下，没有饭碗只能和刚进厂的技校生以及我们大学生一起去各个部门竞聘岗位。也许他们前不久还是拿着十几万年薪加年底分红的中层干部，如今一样要在寒风中站在大厅的门外等候传唤面试。竞聘不上，没有岗位，就一分钱收入也没有。私企的竞争就是如此残酷。（老师：这才是真正的社会！）
如今我做着管理工作，管理最关键的部分是与人沟通。不管是老总，是技术支持工程师，是营销部门资深员工，还是刚进公司在下面打杂的技校生，都得去和他们沟通，倾听他们心里的想法。这种工作其实是很有难度但是对人的锻炼也是最大的。一个技术工作者也许在他的领域成就非凡，一年中可以报好几项发明专利，拿着每月五六千的高薪，但是离开他的电脑桌他可能无法处理生活中繁杂的事务；但是管理工作者应该不是这样的，我一直觉得，一个优秀的管理人员他的职业素养和生活素质应该是彼此相通，先把自己的事情管理好，才能去管理别人。所以在学会如何工作的同时也就学会了如何生活。（老师：你的沟通能力很强，是你的优势，要发扬！）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只要你去和他们交谈，进入他们的内心世界，你会发现自己不过是纭纭众生中的一员。我曾经以为，刘岚对于我是多么地重要，她比这整个世界都重要，但是现在我做人已经很达观，比这更让人难忘的故事我也听说过了。刘岚，我，在看这些文字的读者，我们都有自己的故事，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小事，对这个世界也不重要，只有自己是忘不了的。
我家是一个大家庭，我父亲五兄弟，他是长子（所以我是长孙）；我母亲四姐妹，她是长女（呵呵！），只有我一个堂兄（他爸爸结婚早）比我大，但是他又不理我们几个小的，所以在我爸爸这边我有两个堂妹一个堂弟，事实上做了大哥的角色；在我妈妈这边我有两个表妹一个表弟，我还是做大哥的角色。从小要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做榜样是比较累的事情，尤其是和我那两个表妹一起长大，把她们当亲妹妹带着，叔叔阿姨经常说要向哥哥学习的时候，你的一切就不能太随意，尽量要做得完美一点给她们瞧。直到现在她们有她们自己的人生观和判断力了，看着她们成长起来让我很欣慰。（老师：你的虚荣和完美主义从此有了基础！）
我听过我的长辈的事情，很让我唏嘘。可以写下两个来让大家评说一下。**********************************************************************************************
我的外公叫吴祖绪，抗战时期西南联大（由于日军占领北平，北大、清华和南开三校退迁大后方，联合组成了西南联大，校址在昆明）毕业生，
国文老师是后来北京第一任市长吴晗（我们初中曾经学过他的《谈骨气》一文）。两个因为是家门，师生格外亲热。解放后一直有联系，没想到文革开始，老毛批“海瑞罢官”，此剧由吴晗所编，于是吴晗被全国批判。我的外公性格梗直，在单位公批吴晗的大会上居然站起来为他的老师说话，于是被作为反革命。幸好当时的五机部（国防科工委的一个部门）有一个实权人物、他的老同学保着他，就留了一条命，被下放到了涟源的湘中机械厂（华达的前身之一）做总工程师。文革结束以后吴晗被平反，老人家自称“欢欣鼓舞，喜不自胜”，不久以后小外孙出世，女婿要他取名，他遂写下“欣”字，一为望小外孙“欣欣向荣，茁壮成长”，二则纪念那位恩师：人间终有光明之时。
可是他性格暴躁，极易动怒，长期下来得了高血压，我的记忆中终于没能留下这位外公的影子。但是大家都说，外公生前非常喜爱我，经常抱着我到大街上散步。因为我母亲她们四姐妹无一考上大学，外公很生气，他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说我一定能考上大学。
我的外婆此后郁郁寡欢，从外公去世之后，她一直坚持喝热水瓶里剩下的那点残水（那些是含很高硬度的水），等到女儿们发现时已经太晚了。她得了胆结石，以当时的医疗水平无能为力。她居然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跟随了她的丈夫而去。
我那时已经有一点记忆，还依稀记得在涟源市人民医院的病房里看到的那一堆紫红色的小石子，有人告诉我它们是从外婆的肚子里取出来的，是在长沙的湘雅医院开的刀。**********************************************************************************************
我的那位满姨从小和我生活在一起，是相当有个性和主见的一个人。虽然我当时还小，但是仍然有印象，她皮肤很白，很漂亮，现在想起来，应该她可以算是我一生中见到的第一位美女了。她一直到现在都很关心我，还不时从那边寄东西过来给我。在我读小学之前她就离开了家开始到外面闯，后来定居到昆明，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姓方的男人，那个男人后来娶了她，方叔叔开着一家大公司，生意红火，后来在香港开了分公司，就带了我满姨去香港定居。可是不久以后那家公司遇到了一个大的打击，面临破产。我满姨当时已经怀孕了，但是她却异常绝情地离开了那个男人，要了一大笔钱之后和他断绝一切关系，一个人在香港自谋生路，打算生下我小表弟后独自抚养他长大成人。而且她断言：方在这次打击下再也不可能爬起来。
那个男人果然没有爬起来，在一个东南亚的小国家过着穷困的生活至今。小的时候我去昆明曾经见过他一次，方叔叔西装革履，记得他头发梳得很亮，还买巧克力雪糕给我吃，确实是很英俊的一个人，和我满姨很配。
我的小表弟健康可爱，每过三、四年就回来和我们相聚一次，而我在高考结束后去了广州，满姨从香港带表弟来和我相会。很高兴我考上了大学，还奖励了我四千港币作为学费。在那次两个人共进晚餐时满姨问起我对大学生活的打算，我当时刚考上湖大，不记得说了些什么自以为是的东西，满姨就很不高兴地说，你这个人自信心爆棚（粤语中的意思是太过自信了），这样下去，以后要摔一个大跤的。
那天的谈话或许真的是对我后来命运的一个预言，可惜我为人刚愎自用，常常太相信自己的能力而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否则，也许我两年后不会出那种事情。（老师：你的满姨对你影响太大了！指的不是她应验了什么话，而是你太在意她了！）
满姨那天跟我讲了那个方叔叔的事情。她之所以决绝地离开，是因为她直到结婚后从热恋的迷糊中清醒过来才真正看清楚了这个人，之前的自以为明白都是没有经过时间考验的。那个男人表面上无可挑剔，其实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学习成绩非常优秀又是学生干部当到大学，各方面都人生得意，他的智商很高，在生意场上从来都是他吃人家的，没有人家吃过他的，所以公司越开越大，人也越来越忘形。满姨清楚地看到这个人的危机，没有经历过失败，一旦失败就会一败不起。所以在他的公司一开始有麻烦的时候，满姨就想到了离开……真残酷！她对他就没有爱么
这个故事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的满姨真的是很聪慧的一个女人，她对自己是严肃认真的，人最不敢骗的就是自己。那天她坐在我对面，四十多岁的人却看不出有什么老相，她依然是我儿时记忆中那个年轻美丽的满姨，只是从她一转头之间，我瞥见她眼角那不易察觉的纹路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了我的小表弟，满姨所付出的绝不会少。在竞争激烈、消费很高的香港，她在公司做着文员，每月收入仅一万多港币，交房租就要四千，还要供我表弟上贵族学校。她只能过香港穷人的生活。再怎么会保养自己，时间的刻刀也是无法对抗的。
我每次想起他们的相遇、相识、相爱和分离，总难免有些感叹。觉得人生不过如此，做人若不潇洒，几十年随手而过，当初那么看重的东西，到现在还能留下什么？
满姨再也没有结过婚，她的独身至今，是否是对当年的绝情抛弃，在感情的尺度上存着一份自我愧疚呢？（老师：你的满姨已经就这样了，你的未来是怎么样的呢？！）
